告訴爹地我愛他
「不,我們不該這樣。」
「你在說什麼?」
「昨天晚上,是我的錯。就,記住不會再有下一次。」
他的男孩,他心臟的一部分,他對美好事物的定義,雙眼澄澈透亮,卻抓不住,某個分歧他們注定眼看代溝如裂谷,彼此互望直到其中一方亦然決然轉身走遠,留下背影。他可以做到嗎?可以堅定如甩開每段戀情打開門說,走吧,遠遠的。
放棄他們過去的所有只因為有人說過,家鄉不是停止的理由。他能幫男孩展翅像穹鷹而不帶任何挽留語氣。別丟下我孤伶等待死亡招手,我只會越來越老,但你能拯救我,只要你在這裡,那麼我便能感受活著。
「是呀,那就這樣吧。你明天還要上班?」
「對的。」
「去洗澡然後,早點睡吧。爸。」
甚至沒有血緣關係。同樣的洗髮精香氣,好久以前看到他沐浴剪影,還很瘦,現在長高了,沒以前那麼聽話,淚溝陰影切割讓他不再是個孩子。
第一次考滿分額頭的吻,第一次小男孩墊在爹地腳上學舞步,第一次自瀆腦海綻放令人目眩的煙火,第一次抗拒訂製套裝穿起連帽夾克,第一次因為代溝劍拔弩張掀翻桌子的爭吵,第一次隔夜不回家而早沉澱冷卻的奶茶還放在桌上,第一次與異性上床卻渴求一雙厚實懷抱,第一次從警局被保釋才發現爹地不再正眼看待他,第一次那個下大雪寒冷又難過的深夜……男孩打開了門,像小時候每個打雷天那樣。
『教導我,如以前拼裝那架飛機,把我和你黏在一起。爹地。』
他錯過男孩太多了。甚至無從開始補償。所以當然不知道他改變了,尖銳嘲諷,張狂膽量,粗俗品味,眼底憤恨,生澀吻技,夜晚柔順任爹地操彷彿這不是他的第一次與同性上床。大腿張開之美。
男孩在客廳裡穿著他的睡袍,穿著他的睡袍底下空無一物,喝他酒櫃裡最貴的收藏好似不過晨間牛奶廉價。
「不是要睡了,Harry ?噢不,爸。你看我,還以為你是愛我的呢。結果是我一廂情願,那就是結束了。」
天使,惡魔,頑童,野獸。怎麼能用單單一個詞彙形容他的男孩,該狠,該乖,該甜,該蕩,他是戲劇家,壞心眼,小怪獸。他總能從爹地那得到想要的不論什麼。
「我好難過,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。沒了你我什麼都不是,你就繼續當我得不到的爸爸吧,反正我總會收拾好我自己離開你,到另一個男人胯下幫他吹簫,不會有人比你愛我。我早明白,但你也不愛我,請當我是喝醉了的自慰胡話。」
酒還滿在瓶頸呢,男孩八成裝醉,拙劣的可愛,因為啊他不想被發現的秘密絕不會有第二人知道,所有他透露的訊息都帶有一定層面的要求。他說渴就是想喝睡,他說愛著爹地就是要對方愛他。現在他裝醉也許要表現幼稚決心罷。
男孩不是藝術家,他本身就是藝術,藝術總是被容忍的。因為藝術是不可求。
臉頰紅潤不是酒精造成,他斷續呼吸和晃動下身表明一個男孩沐浴燈光下的純然自慰,被浴袍遮掩還有不安分磨蹭爹地睡褲的腳趾。想要更多但你不愛我,你他媽就給我站遠點。
伸出的酒瓶是邀請,他的爹地接過灌一口,不夠,不夠,之後是狼狽兩人相抵瓶口的嘴唇撕扯,液體撒出弄髒沙發地毯衣服,只剩對方呼吸熱氣和軟軟乾裂唇肉。
「你愛我嗎?爹地?」
頸間,乳頭,肋骨,恥毛,陰莖,印記,吻痕,棕痣,瞳孔,交纏,插入,背德,無償,濕潤,緊扣,擁抱。
「是的,是的。Eggsy。我愛你。」
餵他吃腐敗櫻桃
離開父親的身分他是一名裁縫與剪裁師。店舖從工業革命時期就流傳下來,空氣裡已有股檀木香氣,從他年輕學徒時代至今沒改變過,外頭街道模樣不如以往,打開玻璃門永遠都相同,擺飾裝潢捨不得翻新,只在空閒打理讓環境仍整潔如新。西裝不會變,成長的只有人,訂做服是有錢人士專門記載著長大歷程。他也曾經每年都做一套西裝給他的孩子,怎麼竟比不過Jeremy Scott ,我操,那些醜不拉兮運動品牌。
魯莽粗魯的男孩推開店門,不甩沙發上訝異女士,送來粗心爹地忘在家裡的傘。「外面又沒有下雨,Eggsy。」他領男孩到工作室,從對方熱切擁抱裡勉強把持。
「電視說會下雨。不,呃其實我也忘記我有沒有看電視了,還是其實是我作夢做到的,我就是覺得今天會下雨,那麼冷還陰陰的。對,一定會下雨。你看,我幫你帶傘來了。爹地。」
小孩比傘還矮彷彿在昨天,他故意要踩骯髒水漥,故意挑掉碗裡青菜,故意在爹地最忙的時候討抱抱不然就哭。現在他臉上掛著那副分明也是故意的笑容,學不會忍耐退讓,純真卻世故,無邪而狡猾。
「你有客人?在第一試衣間那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醜男?」
在第一試衣間裡摘下第一顆櫻桃。男孩大概進門時聽到父親對客人的玩笑話,語氣酸酸,他同他講笑話幾乎是上個世紀。現在他要連利息全部回收了,所有甜言蜜語,所有視線焦點,所有愛的魔幻。
他接過爹地遞來洗好的紅櫻桃,由陶瓷雕花盤盛裝,水珠在果實表面凝結反光。「在這等我,快下班了。拜託別試圖搗蛋。」男孩得償所願,喜孜孜回味方才深吻,口水都來不及擦乾,舉雙手投降表示不敢。
時間晚了,收拾毛胚掛回模型上,送客人走餘光瞥見男孩端著盤子躲進試衣間,一直沒出來。他忙著收拾與留下尺寸給明早的裁縫,指示那些蠢蛋學徒該做什麼,剩最後一盞燈,門口掛上休息告牌。他打開試衣間,房子裡最亮的光線。
他的小兒褪去上衣,任三面玻璃反射結實肌肉,背對著他表情無謂,也許在說,是,我生來如此,不需驚喜,我亦無所畏懼因他們都說美貌就是力量。外表對這代人占最多意義,整形化妝美膚鍛鍊,就怕世界忘記他們有多年輕,逼老人嫉妒愛戀,渴望舔遍流汗白皙的背肌。
「你把櫻桃吃完了?」
從背後伸出的雙臂環抱,男孩剛好頂住他下巴,毛絨腦勺,有菸草味,所有示弱即是對父親臣服表現,就算長大成年,骨架有男人模樣,心裡仍深怕少討了一顆糖。褲頭是開著的,起點,請求爹地探入,驚心動魄的冒險,將永生難忘。
「我留給你了。」
當他順從脫下牛仔褲大方展示,那模樣有時讓對方好害怕,搞不好誰都可以,男孩以外的人不過只是他肉體的崇拜者,他有過真正的愛嗎?入口品嚐,除了巧克力甜外還有苦痛的愛。他真愛他的爹地嗎還是一種模仿行為?
肉穴濕軟,爹地的手摳挖,顫抖拉出帶梗櫻桃,不知去向的神秘果實們在小兒雙腿間,擠壓著,吞含著,覆蓋黏黏汁液,色情深紫紅。裡頭鼓鼓也許有更多,收縮不肯乖乖吐出,任父親怎麼哄勸,像野貓掙扎,會抓出一身傷只為換來小小聽話。男孩拉他的手緊握把櫻桃送到他唇邊。
「吃它。吃光它們。」
就像給你的愛。給你的櫻桃。我的櫻桃。之前對鏡子男孩喘息一顆顆塞入,撐開搔癢內裡扎根,動作之間勾引快樂直至脹滿,他希望而爹地確實也做到。吃下櫻桃視為他處子貞潔,他們亂倫不過是第一槍鳴響,射殺心頭遲疑恐懼。
他們只有彼此,而櫻桃嚐起來腥酸,是初次必然無疾而終的愛戀。是下體羞怯邀請。是眼淚的滋味。
襯衫有粉紅污漬,櫻桃子在胃裡伴隨嚼爛果肉,男孩抽搐搖晃跟著爹地幹他的力道,小蛇般攀腳依附,憐憫驚嘆的吐息,他的纖細身版與騷聲淫語貼合對方喉結。
「我都沒有訂製西裝。」
「是你自己拒絕的,十七歲生日,記得?」
「那我,也要,現在想要了。」
奇異地,在最最淫穢時分,兩人竟同時想到總有一天男孩必然會長的與他父親一樣高,他們會穿上同樣花紋的西裝,凝視對方如倒影。好似他們不在交合高潮,只是平淡同早晨的吻,發出的那聲,啵。與隨意脫口而出的愛。
「我會親自為你穿上。」
「好呦,爹地。」
我的親親謀殺犯
他的男孩並非無所事事,拇指公主般賴在家等爹地澆灌養分,一朵空有美貌的鮮花。不那麼頻繁的上學因為管不住,今天去哪做了什麼,惹了什麼破事,至少沒帶進家門過。他也許有工作,常常回來喊累;也許有吸菸,外套散著混雜臭氣。
Harry 以此當作底線,分隔兩地的時間裡好似仍是正常父子,直到工作時每次割線每條縫痕最終都充滿衝撞張揚的身影。每道小獸在他膝上赤裸搖盪背景窗簾透出的光影。休憩時分打開音響的沙啞女音,歌詞融化空氣塵粒中。男孩會依偎於左側輕敲他胸口順著哼歌,是你,所有一切都為你,全部我幹下的過去錯誤。那份過於成熟的勾引往往導致下一局賭盤,猜誰會先投降坦誠想要。
假日幫他剪髮,本來抗拒得很,只好用新衣服打發掉。爹地就喜歡他乖乖縮著脖子坐在木椅上,軟孺羔羊模樣。「我不想要……爹地。」小兒可寶貝那頭向後梳齊用髮膠固定的燦燦金髮,髮根已重新長出,拙劣染劑痕跡敗露,親吻髮漩之際男人就注意到,這真不得了,如此醜陋不該出現在他的男孩身上,他該乾淨純粹。
一個安撫性質的吻落在耳梢,周身還有準備要去沐浴的汗味,在外頭跑跳整天,夜幕低垂才知歸巢,壞孩子。「來自父親的期待。」先用扁梳梳順,剪去遮蓋漂亮額頭的頭髮,剃乾淨後腦勺新生軟毛,輕輕掃光鼻尖肩膀上的斷髮。
男孩又是全新的了,絨絨短短的深棕髮,漂亮膚色。他被一雙大手溫柔洗淨塵汙骯髒,熱水流淌讓爹地嫉妒得要命,嫉妒那能肆意竄流觸碰他每寸肌膚甚至內裡,能帶走他所有罪惡同時賜他新生。「你更年期囉?」狡猾多詐的小狐狸,用甜蜜不行的吻安慰老人多愁善感的心,那顆小虎牙會咬掉他的血肉。
Eggsy最近真的太少回家了,甚至徹夜不歸,他拿到一切好東西卻慢慢變懶惰,壞脾氣如何是好,叛逆期少年的心事,眼神包覆羞愧與嫌惡,他是否後悔了關於這一切?亦或他還在找尋妥協自身渴望和世俗道德的方式?男孩房間上鎖抽屜放了佛洛伊德的書,大麻菸。
是嗎Eggsy終於開始懷疑他對爹地的愛不是愛,僅僅對形象的崇拜,得不到的悲哀。誰教會他,帶領他吸入第一口大麻,直至鼻腔腦袋被麻痺,碰觸到紫色迷霧,昏沉入迷任人玩弄。
他有沒有被上過?去未成年不該去的地方?被當作鴨子,參與毒蟲的大風吹遊戲。吸到嘴闔不攏?他有沒有背叛他的爹地,在結束前搶先逃跑?
廉價旅館,外牆油漆開始剝落,有閃爍霓虹燈,仿美國西岸風格,搞不好晚點會有少女糾纏著說要嗎,先生?吧檯供應各式啤酒及油膩炸薯條,男人佔據一個位置等到太陽下山,才動身穿越綠色噁心樓梯,狹窄走廊。甚至沒有一扇可以打開通風的窗戶,風扇好似隨時會掉落哀鳴旋轉著。二樓左手邊,八號房。
他踹開門正好裡頭男孩穿上褲子,現在青少年發育可真好,已有男人骨架。Charlie 。他客戶的孩子,大概所有可形容的醜都在他身上,浮誇,自滿,虛華,空洞,墮落。從那此偶然遇見Eggsy便死皮賴臉糾纏,用糖果屋誘惑他雛怯小兒答應約會。
Eggsy穿著皺巴巴衫衣,閉眼蜷在沙發,意識恍惚。針筒還擱在一旁呢,今天不只大麻菸。Charlie 說有新玩具。在做愛後Charlie 拉著他的手臂把安非他命打進去。他始終最恨打針的,如今卻有長大脫離控制的快感。
這有什麼好,爹地說對身體有害。噢操爹地……他好溫柔,有愛的感覺。Charlie 說會覺得一切都很光明美好,真的,他想起男人不再是沉重欲逃離的壓迫,好多回憶湧現都是幸福的,他沒有發現自己在長大,對一切保持恐懼徬徨,而亂倫這字眼也不再具有殺傷力。操他媽,我就是愛上我爸你管我。是星光,冷水,高潮窒息的感覺,親吻的感覺,早餐吃飽的感覺,偷車在公路狂飆的感覺;醒來發現父親擁他入眠的感覺。
那些霧在慢慢淡去,糟糕,Charlie ,再給我來一針,讓我忘卻無聊煩惱……男孩睜開眼睛微笑,以為爹地是幻影,而床上Charlie 流的血只是糖漿。
Charlie 掉下去,在床墊同牆壁的夾縫中,是他和Harry 一起推的。有爹地,誰還需要青春期用下半身思考的猴子?他們躺在血泊裡擁吻,四肢糾纏抱緊,Eggsy的肉屁股濕漉漉地,黏呼呼夾緊對方手指,性器擠入撐開,惹來小獸高昂叫聲。
這是他的一切啊,怎麼會這麼遲才覺悟,他就是,祈求著爹地在耳畔私語,伴隨高潮的吻。你是天賜,Eggsy,我的 。
他問到鐵鏽味,發現兩人身體沾滿紅色液體,血。Charlie 的手依靠床沿高高舉起,開始僵硬。地板有他藏在抽屜裡的書與菸。誰殺的?誰拿的?誰來了?
Harry 不笑了,他的雙手滿是鮮血,像把手放入身體裡翻攪再抽出,而Charlie 肚子破了個洞。發生了什麼?
你跟蹤我,你偷窺我,你打開我的鎖,你還殺了他。男孩大吼。爹地賞了他一巴掌同時把Eggsy攬入懷。「他要對你壞,我不能坐視不管。」任小獸從咆哮到崩潰發抖,那把刀就在他腳邊,原本是書房收藏,銳利銀製品。現在沾染開始發黑的血漬。
「哈。你怎麼確定不是我勾引他,不是我要他,不是我找尋更年輕的肉體。」
「閉嘴,Eggsy,你在哭。」
爹地的側臉冷漠令人難以置信,能毫不猶豫用床單包起屍體掩人耳目從後面溜出,Charlie 在後車箱。Eggsy留下清理房間,散落一地的雜物,他在害怕,情況已不受控制,為什麼他突然無法制約住他的爹地,反而被狠狠抓住,感受主導權開始扭轉。方才Harry 下樓前回望門口指著這一切,回去後你就知道了。他微笑。是警告。
男孩收乾淨房間,再也不會造訪的地方,如太平間冰冷。Charlie 帶他來,給他吸毒,而Eggsy利用他暫時躲避正常生活與Harry 咄咄逼人的愛。
喇叭聲大響,大門前車道上,催促著Eggsy 要走,他的爹地。
可是Eggsy也不知道要去哪裡。
共享我們的秘密
懲罰。對一個孩子而言太重的責罵,他們怎麼能懂,去理解家長焦急惶恐心態,擔憂寶貝偏離正途。小小肉肉的手會鬆開束縛轉而握緊槍枝;或一具根本配不上他的骯髒身體。為什麼他們寧願掙脫安穩懷抱,折斷嬌嫩羽翼,跌入淤泥中就為了證明自己已經年長到不會因疼痛哭泣。
他永遠都可以在爹地的懷裡撒野啊。
但爹地太老了,已經忘記摯愛長輩投以憤怒眼色時,幼兒純潔心靈會遭受多大壓力。他遺忘禁閉處分對小孩的成長影響,誠如過去Harry 被公學禁足就感覺天要塌。即使當時的不爽那麼鮮明,時間流逝最終也忘懷作古。
如果Harry 明白,他就不會把男孩反鎖在洗手間。和標本共處,明知Eggsy最恨幽暗狹窄角落。
對不起但他太失控,在心底爆發的極端暴力,像被催眠喚出真實本我,可以把恨意轉為攻擊的那種。捅死了碰觸他男孩的外人,刀刀入底再用力扭轉,拉開來連臟器都成片片破碎。Harry 為Charlie 必死求主原諒;但若涉及eggsy一絲一毫,他寧願背棄世俗之見。
那樣憤怒波及到Eggsy,他得為自己的不坦誠與辱罵付出代價,還有肉體的背叛。Charlie 上他不只一次,兩人私底勾搭超過三個月,四處停留在公園口交,旅館做全套,碰毒不含今天有五次,六通爹地給他的未接來電騙說忽略事實上正高潮著。沒有第七這個幸運數字,Eggsy尚未說完頭被拉著撞牆,結結實實一記,額頭立刻見血,爹地的手制約下顎逼他抬頭四目相覷。
他們畢竟都有骨子裡的傲氣,誰也不要先認錯。男孩對他吐口水,縱使屁股鞭痕仍舊作痛。方才Eggsy趴在餐桌似幼兒坦然自身,皮帶抽打聲配他無助哀求。爹地告訴他:我對你實在失望。
「我並非你,老得無所畏懼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什麼。Charlie 不是我的選擇,操,你殺了他。他媽噁心的控制狂。你要我如何是好,我明明愛你,卻想逃跑;知道是錯的,又想要。」
爹地拒絕了他,無視那誠然赤裸的害怕。Eggsy發現沒法把木門打開,他既是怨懟同時悲傷,難道一切又要回到原點,那個打雷深夜。父親推搡否認不肯面對他們都有的念想,直到親吻打破最後一道牆,稱呼變為爹地,身體交付對方,地毯式探索丁點細節,如小孩子洗澡細心擦去污漬,不過多了赤裸裸性慾。抽絲剝繭找尋隱藏至深的愛意。我愛你,請您也一樣愛我。
現在Eggsy眼前只有緊閉木門,這感覺糟透了,他為此懷疑自己,Harry 不能逃避當作回應,耍起自以為是的幼稚。他要他們一起。
時間過去喊叫沒有任何反應,沉默是個該死的婊子,所有都是狗屎,他的爹地是個賤貨。Eggsy砸爛一切。包括酸黃瓜先生,玻璃眼珠子掉落水槽,牆上蝴蝶標本,用手一隻隻拆卸碾碎,拿畫擊碎鏡子,散落碎片劃傷臉頰手腕他一點也不在乎。小獸大吼,大哭,大叫,大罵,空間如此狹小,他只是祈求一點點關注。
最激烈咒罵偷渡最卑微請求。
不要丟下我逃跑。
連燈泡也破了。閃爍最後一絲哀鳴斷氣,室內陷入黑暗。他很累,不知道現在幾點,經過多久。用鞋推開地板垃圾,窩在角落發抖,沒有暖氣,很冷。甚至沒有一扇窗戶。Eggsy只能凝視黑暗直至不再恐懼,他還在害怕。
至少睡意是忠誠的,在疲累俱極時攀上肩頭,輕唱搖籃曲。當門打開他還在熟睡,蜷曲如卵,被母體包覆的姿態,額頭結痂靠牆壓出紅印子,流口水的幼犬。感覺四肢無力發冷,站直需要好大力氣,一晃就想吐。感冒或發燒罷,暈眩充滿不安全感,抓著爹地米色罩衫不放手。
「你這混帳,我不原諒你。」絕不原諒你,休想。至少今天,想都別想。以為內疚眼神有用,以為克什米爾針織毯和熱飲可以融化一月半夜寒流,以為事後道歉就不算個恐怖情人。噢他爹地搞不好真是一分開也會殺了他,拿他骨肉相擁死後入墳頭。他們也許今後都將如此生活作伴下去,翻臉後直窺對方最深陰暗,用繩索糾纏收緊彼此制衡,像畜牲般的攻擊。生死與共。疼愛再破壞。
想到這心頭竟泛起甜蜜,Eggsy畢竟是小孩子。還是爹地的小男孩啊,一口蜜糖就能撫慰傷痛。他翻倒馬克杯,讓男人前傾好籠罩自身,親吻間一手拉開黑絨運動外套的拉鍊,露出底下白皙肌膚,從旅館離開時他沒時間穿好衣服。而Charlie 的死已是既定事實,不再激起任何波瀾,Eggsy不會為此又一次崩潰,現在的他冷漠可怖,只願意為Harry 傷春悲秋,張開雙腿,綻放青春。
「操我。」
「不,Eggsy你在發燒啊,寶貝。」
「快啊……就操我,操我,操我。」
他就是Harry 口中燒糊腦袋的小寶貝。兩人擠著沙發也沒不怕掉下去,事實他幾乎躺賴在男人身上,成熱騰騰的肉團,冬眠暈乎打著哈欠。他有好多事想問清楚,會有時間的。總會的。
男孩磨蹭爹地下巴軟肉,抱緊撒嬌。關於他的理由,據以告實,軟嚅到哽咽,回歸寧靜。
「我害怕我不能再掌控你……」
你是我唯一感到踏實的存在。
爹地問他是否還記得第一次相見的場景。穿著小學制服嬰兒肥的Eggy,像松鼠怕生且具攻擊性的Eggy,與喪禮矛盾散發稚嫩生命力的Eggy,不敢哭也不會笑的Eggy,對爸爸媽媽去哪裡一無所知的Eggy。Harry 問他的名字,旁邊女人說這孩子不愛講話。連自己名字都唸錯,小乖乖,是Eggsy,不是Eggy呀。搞不好智能有障礙,可憐的小東西。
男孩眼神清亮澄澈,翠綠瞳孔是初春新生枝椏,青蘋果。Harry 看就明瞭他不只正常,還會非常,非常聰明,Eggsy都知道自己阿姨在說什麼無辜的惡毒話,卻不反駁,嘴唇張闔沒有發出聲音。帶走我。他的求援,最後希望。
方才他的瞬間聲音如此膽怯,著急,然而美好。讓Harry 想像這小孩若打心底笑出聲,整個汙濁世界會為此羞愧的。他不能跟這些人一起,他要受到關愛照料,最好的疼愛,而非隨口就說髒話的貧民區。於此Eggsy的未來必然殞落,出賣肉體心靈,不能,他該等到成熟,果肉飽滿時刻,遇到一個真正愛人,在光明未來裡快樂。他想要他,想要參與他的人生。
「我怎麼知道,現在你倒凶狠爬上我的床。」
「噢,閉嘴吧。爹地。」
清晨天還未亮,懶懶散散的空氣,哈氣能呼出白煙。男孩坐在嶄新黑色車子副座,叼著菸隨音響搖頭晃腦,看窗外不原處Harry 同人交談並交出舊車鑰匙,用錢買斷,會有人處理掉那些。Charlie 還躺在裡頭呢,真可憐,拜拜呦,愛你。……開玩笑的。
等男人回車裡,斥喝他丟掉手上噁心焦油菸草混合物,兩人親吻嬉鬧一會兒,Eggsy臉頰變成桃紅色的,嘴唇鼻尖兩頰都是,圓滾有爹地香氣,表情看來想要,推開還沾惹下巴唾液。
車窗被敲響,貼過不透明反光紙了幸好。女警臨檢。Harry 指指他的壞孩子。「出來玩到現在,迷路,還叫我接他。」Eggsy適時表演醉醺醺。嘿,你這可惡的老男人。還假裝要揍他,真可愛。
「辛苦啦先生,最近上頭要加強這段時間的巡邏,你知道,不減反增的犯罪率。但,真正壞的人都不會表現出來的,不是嗎?祝你們有個美好的一天。」
「妳也是,女士。」
警車駛走,Harry 按強暖氣,他的男孩喊冷。
「你要去吃個早餐嗎?」
「不,我想回家。在床上一邊吃培根一邊被你愛。」
Eggsy揉揉眼睛,微笑像每個十七歲男孩該有的乾淨,像他沒有跟他爹地一起把屍體弄走,沒有跟他爹地上床當彼此情人。
但,真正壞的人都不會表現出來的,不是嗎?
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。
告訴爹地我愛他/
餵他吃腐敗櫻桃/
我的親親謀殺犯/
共享我們的秘密……
「不,我們不該這樣。」
「你在說什麼?」
「昨天晚上,是我的錯。就,記住不會再有下一次。」
他的男孩,他心臟的一部分,他對美好事物的定義,雙眼澄澈透亮,卻抓不住,某個分歧他們注定眼看代溝如裂谷,彼此互望直到其中一方亦然決然轉身走遠,留下背影。他可以做到嗎?可以堅定如甩開每段戀情打開門說,走吧,遠遠的。
放棄他們過去的所有只因為有人說過,家鄉不是停止的理由。他能幫男孩展翅像穹鷹而不帶任何挽留語氣。別丟下我孤伶等待死亡招手,我只會越來越老,但你能拯救我,只要你在這裡,那麼我便能感受活著。
「是呀,那就這樣吧。你明天還要上班?」
「對的。」
「去洗澡然後,早點睡吧。爸。」
甚至沒有血緣關係。同樣的洗髮精香氣,好久以前看到他沐浴剪影,還很瘦,現在長高了,沒以前那麼聽話,淚溝陰影切割讓他不再是個孩子。
第一次考滿分額頭的吻,第一次小男孩墊在爹地腳上學舞步,第一次自瀆腦海綻放令人目眩的煙火,第一次抗拒訂製套裝穿起連帽夾克,第一次因為代溝劍拔弩張掀翻桌子的爭吵,第一次隔夜不回家而早沉澱冷卻的奶茶還放在桌上,第一次與異性上床卻渴求一雙厚實懷抱,第一次從警局被保釋才發現爹地不再正眼看待他,第一次那個下大雪寒冷又難過的深夜……男孩打開了門,像小時候每個打雷天那樣。
『教導我,如以前拼裝那架飛機,把我和你黏在一起。爹地。』
他錯過男孩太多了。甚至無從開始補償。所以當然不知道他改變了,尖銳嘲諷,張狂膽量,粗俗品味,眼底憤恨,生澀吻技,夜晚柔順任爹地操彷彿這不是他的第一次與同性上床。大腿張開之美。
男孩在客廳裡穿著他的睡袍,穿著他的睡袍底下空無一物,喝他酒櫃裡最貴的收藏好似不過晨間牛奶廉價。
「不是要睡了,Harry ?噢不,爸。你看我,還以為你是愛我的呢。結果是我一廂情願,那就是結束了。」
天使,惡魔,頑童,野獸。怎麼能用單單一個詞彙形容他的男孩,該狠,該乖,該甜,該蕩,他是戲劇家,壞心眼,小怪獸。他總能從爹地那得到想要的不論什麼。
「我好難過,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。沒了你我什麼都不是,你就繼續當我得不到的爸爸吧,反正我總會收拾好我自己離開你,到另一個男人胯下幫他吹簫,不會有人比你愛我。我早明白,但你也不愛我,請當我是喝醉了的自慰胡話。」
酒還滿在瓶頸呢,男孩八成裝醉,拙劣的可愛,因為啊他不想被發現的秘密絕不會有第二人知道,所有他透露的訊息都帶有一定層面的要求。他說渴就是想喝睡,他說愛著爹地就是要對方愛他。現在他裝醉也許要表現幼稚決心罷。
男孩不是藝術家,他本身就是藝術,藝術總是被容忍的。因為藝術是不可求。
臉頰紅潤不是酒精造成,他斷續呼吸和晃動下身表明一個男孩沐浴燈光下的純然自慰,被浴袍遮掩還有不安分磨蹭爹地睡褲的腳趾。想要更多但你不愛我,你他媽就給我站遠點。
伸出的酒瓶是邀請,他的爹地接過灌一口,不夠,不夠,之後是狼狽兩人相抵瓶口的嘴唇撕扯,液體撒出弄髒沙發地毯衣服,只剩對方呼吸熱氣和軟軟乾裂唇肉。
「你愛我嗎?爹地?」
頸間,乳頭,肋骨,恥毛,陰莖,印記,吻痕,棕痣,瞳孔,交纏,插入,背德,無償,濕潤,緊扣,擁抱。
「是的,是的。Eggsy。我愛你。」
餵他吃腐敗櫻桃
離開父親的身分他是一名裁縫與剪裁師。店舖從工業革命時期就流傳下來,空氣裡已有股檀木香氣,從他年輕學徒時代至今沒改變過,外頭街道模樣不如以往,打開玻璃門永遠都相同,擺飾裝潢捨不得翻新,只在空閒打理讓環境仍整潔如新。西裝不會變,成長的只有人,訂做服是有錢人士專門記載著長大歷程。他也曾經每年都做一套西裝給他的孩子,怎麼竟比不過Jeremy Scott ,我操,那些醜不拉兮運動品牌。
魯莽粗魯的男孩推開店門,不甩沙發上訝異女士,送來粗心爹地忘在家裡的傘。「外面又沒有下雨,Eggsy。」他領男孩到工作室,從對方熱切擁抱裡勉強把持。
「電視說會下雨。不,呃其實我也忘記我有沒有看電視了,還是其實是我作夢做到的,我就是覺得今天會下雨,那麼冷還陰陰的。對,一定會下雨。你看,我幫你帶傘來了。爹地。」
小孩比傘還矮彷彿在昨天,他故意要踩骯髒水漥,故意挑掉碗裡青菜,故意在爹地最忙的時候討抱抱不然就哭。現在他臉上掛著那副分明也是故意的笑容,學不會忍耐退讓,純真卻世故,無邪而狡猾。
「你有客人?在第一試衣間那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醜男?」
在第一試衣間裡摘下第一顆櫻桃。男孩大概進門時聽到父親對客人的玩笑話,語氣酸酸,他同他講笑話幾乎是上個世紀。現在他要連利息全部回收了,所有甜言蜜語,所有視線焦點,所有愛的魔幻。
他接過爹地遞來洗好的紅櫻桃,由陶瓷雕花盤盛裝,水珠在果實表面凝結反光。「在這等我,快下班了。拜託別試圖搗蛋。」男孩得償所願,喜孜孜回味方才深吻,口水都來不及擦乾,舉雙手投降表示不敢。
時間晚了,收拾毛胚掛回模型上,送客人走餘光瞥見男孩端著盤子躲進試衣間,一直沒出來。他忙著收拾與留下尺寸給明早的裁縫,指示那些蠢蛋學徒該做什麼,剩最後一盞燈,門口掛上休息告牌。他打開試衣間,房子裡最亮的光線。
他的小兒褪去上衣,任三面玻璃反射結實肌肉,背對著他表情無謂,也許在說,是,我生來如此,不需驚喜,我亦無所畏懼因他們都說美貌就是力量。外表對這代人占最多意義,整形化妝美膚鍛鍊,就怕世界忘記他們有多年輕,逼老人嫉妒愛戀,渴望舔遍流汗白皙的背肌。
「你把櫻桃吃完了?」
從背後伸出的雙臂環抱,男孩剛好頂住他下巴,毛絨腦勺,有菸草味,所有示弱即是對父親臣服表現,就算長大成年,骨架有男人模樣,心裡仍深怕少討了一顆糖。褲頭是開著的,起點,請求爹地探入,驚心動魄的冒險,將永生難忘。
「我留給你了。」
當他順從脫下牛仔褲大方展示,那模樣有時讓對方好害怕,搞不好誰都可以,男孩以外的人不過只是他肉體的崇拜者,他有過真正的愛嗎?入口品嚐,除了巧克力甜外還有苦痛的愛。他真愛他的爹地嗎還是一種模仿行為?
肉穴濕軟,爹地的手摳挖,顫抖拉出帶梗櫻桃,不知去向的神秘果實們在小兒雙腿間,擠壓著,吞含著,覆蓋黏黏汁液,色情深紫紅。裡頭鼓鼓也許有更多,收縮不肯乖乖吐出,任父親怎麼哄勸,像野貓掙扎,會抓出一身傷只為換來小小聽話。男孩拉他的手緊握把櫻桃送到他唇邊。
「吃它。吃光它們。」
就像給你的愛。給你的櫻桃。我的櫻桃。之前對鏡子男孩喘息一顆顆塞入,撐開搔癢內裡扎根,動作之間勾引快樂直至脹滿,他希望而爹地確實也做到。吃下櫻桃視為他處子貞潔,他們亂倫不過是第一槍鳴響,射殺心頭遲疑恐懼。
他們只有彼此,而櫻桃嚐起來腥酸,是初次必然無疾而終的愛戀。是下體羞怯邀請。是眼淚的滋味。
襯衫有粉紅污漬,櫻桃子在胃裡伴隨嚼爛果肉,男孩抽搐搖晃跟著爹地幹他的力道,小蛇般攀腳依附,憐憫驚嘆的吐息,他的纖細身版與騷聲淫語貼合對方喉結。
「我都沒有訂製西裝。」
「是你自己拒絕的,十七歲生日,記得?」
「那我,也要,現在想要了。」
奇異地,在最最淫穢時分,兩人竟同時想到總有一天男孩必然會長的與他父親一樣高,他們會穿上同樣花紋的西裝,凝視對方如倒影。好似他們不在交合高潮,只是平淡同早晨的吻,發出的那聲,啵。與隨意脫口而出的愛。
「我會親自為你穿上。」
「好呦,爹地。」
我的親親謀殺犯
他的男孩並非無所事事,拇指公主般賴在家等爹地澆灌養分,一朵空有美貌的鮮花。不那麼頻繁的上學因為管不住,今天去哪做了什麼,惹了什麼破事,至少沒帶進家門過。他也許有工作,常常回來喊累;也許有吸菸,外套散著混雜臭氣。
Harry 以此當作底線,分隔兩地的時間裡好似仍是正常父子,直到工作時每次割線每條縫痕最終都充滿衝撞張揚的身影。每道小獸在他膝上赤裸搖盪背景窗簾透出的光影。休憩時分打開音響的沙啞女音,歌詞融化空氣塵粒中。男孩會依偎於左側輕敲他胸口順著哼歌,是你,所有一切都為你,全部我幹下的過去錯誤。那份過於成熟的勾引往往導致下一局賭盤,猜誰會先投降坦誠想要。
假日幫他剪髮,本來抗拒得很,只好用新衣服打發掉。爹地就喜歡他乖乖縮著脖子坐在木椅上,軟孺羔羊模樣。「我不想要……爹地。」小兒可寶貝那頭向後梳齊用髮膠固定的燦燦金髮,髮根已重新長出,拙劣染劑痕跡敗露,親吻髮漩之際男人就注意到,這真不得了,如此醜陋不該出現在他的男孩身上,他該乾淨純粹。
一個安撫性質的吻落在耳梢,周身還有準備要去沐浴的汗味,在外頭跑跳整天,夜幕低垂才知歸巢,壞孩子。「來自父親的期待。」先用扁梳梳順,剪去遮蓋漂亮額頭的頭髮,剃乾淨後腦勺新生軟毛,輕輕掃光鼻尖肩膀上的斷髮。
男孩又是全新的了,絨絨短短的深棕髮,漂亮膚色。他被一雙大手溫柔洗淨塵汙骯髒,熱水流淌讓爹地嫉妒得要命,嫉妒那能肆意竄流觸碰他每寸肌膚甚至內裡,能帶走他所有罪惡同時賜他新生。「你更年期囉?」狡猾多詐的小狐狸,用甜蜜不行的吻安慰老人多愁善感的心,那顆小虎牙會咬掉他的血肉。
Eggsy最近真的太少回家了,甚至徹夜不歸,他拿到一切好東西卻慢慢變懶惰,壞脾氣如何是好,叛逆期少年的心事,眼神包覆羞愧與嫌惡,他是否後悔了關於這一切?亦或他還在找尋妥協自身渴望和世俗道德的方式?男孩房間上鎖抽屜放了佛洛伊德的書,大麻菸。
是嗎Eggsy終於開始懷疑他對爹地的愛不是愛,僅僅對形象的崇拜,得不到的悲哀。誰教會他,帶領他吸入第一口大麻,直至鼻腔腦袋被麻痺,碰觸到紫色迷霧,昏沉入迷任人玩弄。
他有沒有被上過?去未成年不該去的地方?被當作鴨子,參與毒蟲的大風吹遊戲。吸到嘴闔不攏?他有沒有背叛他的爹地,在結束前搶先逃跑?
廉價旅館,外牆油漆開始剝落,有閃爍霓虹燈,仿美國西岸風格,搞不好晚點會有少女糾纏著說要嗎,先生?吧檯供應各式啤酒及油膩炸薯條,男人佔據一個位置等到太陽下山,才動身穿越綠色噁心樓梯,狹窄走廊。甚至沒有一扇可以打開通風的窗戶,風扇好似隨時會掉落哀鳴旋轉著。二樓左手邊,八號房。
他踹開門正好裡頭男孩穿上褲子,現在青少年發育可真好,已有男人骨架。Charlie 。他客戶的孩子,大概所有可形容的醜都在他身上,浮誇,自滿,虛華,空洞,墮落。從那此偶然遇見Eggsy便死皮賴臉糾纏,用糖果屋誘惑他雛怯小兒答應約會。
Eggsy穿著皺巴巴衫衣,閉眼蜷在沙發,意識恍惚。針筒還擱在一旁呢,今天不只大麻菸。Charlie 說有新玩具。在做愛後Charlie 拉著他的手臂把安非他命打進去。他始終最恨打針的,如今卻有長大脫離控制的快感。
這有什麼好,爹地說對身體有害。噢操爹地……他好溫柔,有愛的感覺。Charlie 說會覺得一切都很光明美好,真的,他想起男人不再是沉重欲逃離的壓迫,好多回憶湧現都是幸福的,他沒有發現自己在長大,對一切保持恐懼徬徨,而亂倫這字眼也不再具有殺傷力。操他媽,我就是愛上我爸你管我。是星光,冷水,高潮窒息的感覺,親吻的感覺,早餐吃飽的感覺,偷車在公路狂飆的感覺;醒來發現父親擁他入眠的感覺。
那些霧在慢慢淡去,糟糕,Charlie ,再給我來一針,讓我忘卻無聊煩惱……男孩睜開眼睛微笑,以為爹地是幻影,而床上Charlie 流的血只是糖漿。
Charlie 掉下去,在床墊同牆壁的夾縫中,是他和Harry 一起推的。有爹地,誰還需要青春期用下半身思考的猴子?他們躺在血泊裡擁吻,四肢糾纏抱緊,Eggsy的肉屁股濕漉漉地,黏呼呼夾緊對方手指,性器擠入撐開,惹來小獸高昂叫聲。
這是他的一切啊,怎麼會這麼遲才覺悟,他就是,祈求著爹地在耳畔私語,伴隨高潮的吻。你是天賜,Eggsy,我的 。
他問到鐵鏽味,發現兩人身體沾滿紅色液體,血。Charlie 的手依靠床沿高高舉起,開始僵硬。地板有他藏在抽屜裡的書與菸。誰殺的?誰拿的?誰來了?
Harry 不笑了,他的雙手滿是鮮血,像把手放入身體裡翻攪再抽出,而Charlie 肚子破了個洞。發生了什麼?
你跟蹤我,你偷窺我,你打開我的鎖,你還殺了他。男孩大吼。爹地賞了他一巴掌同時把Eggsy攬入懷。「他要對你壞,我不能坐視不管。」任小獸從咆哮到崩潰發抖,那把刀就在他腳邊,原本是書房收藏,銳利銀製品。現在沾染開始發黑的血漬。
「哈。你怎麼確定不是我勾引他,不是我要他,不是我找尋更年輕的肉體。」
「閉嘴,Eggsy,你在哭。」
爹地的側臉冷漠令人難以置信,能毫不猶豫用床單包起屍體掩人耳目從後面溜出,Charlie 在後車箱。Eggsy留下清理房間,散落一地的雜物,他在害怕,情況已不受控制,為什麼他突然無法制約住他的爹地,反而被狠狠抓住,感受主導權開始扭轉。方才Harry 下樓前回望門口指著這一切,回去後你就知道了。他微笑。是警告。
男孩收乾淨房間,再也不會造訪的地方,如太平間冰冷。Charlie 帶他來,給他吸毒,而Eggsy利用他暫時躲避正常生活與Harry 咄咄逼人的愛。
喇叭聲大響,大門前車道上,催促著Eggsy 要走,他的爹地。
可是Eggsy也不知道要去哪裡。
共享我們的秘密
懲罰。對一個孩子而言太重的責罵,他們怎麼能懂,去理解家長焦急惶恐心態,擔憂寶貝偏離正途。小小肉肉的手會鬆開束縛轉而握緊槍枝;或一具根本配不上他的骯髒身體。為什麼他們寧願掙脫安穩懷抱,折斷嬌嫩羽翼,跌入淤泥中就為了證明自己已經年長到不會因疼痛哭泣。
他永遠都可以在爹地的懷裡撒野啊。
但爹地太老了,已經忘記摯愛長輩投以憤怒眼色時,幼兒純潔心靈會遭受多大壓力。他遺忘禁閉處分對小孩的成長影響,誠如過去Harry 被公學禁足就感覺天要塌。即使當時的不爽那麼鮮明,時間流逝最終也忘懷作古。
如果Harry 明白,他就不會把男孩反鎖在洗手間。和標本共處,明知Eggsy最恨幽暗狹窄角落。
對不起但他太失控,在心底爆發的極端暴力,像被催眠喚出真實本我,可以把恨意轉為攻擊的那種。捅死了碰觸他男孩的外人,刀刀入底再用力扭轉,拉開來連臟器都成片片破碎。Harry 為Charlie 必死求主原諒;但若涉及eggsy一絲一毫,他寧願背棄世俗之見。
那樣憤怒波及到Eggsy,他得為自己的不坦誠與辱罵付出代價,還有肉體的背叛。Charlie 上他不只一次,兩人私底勾搭超過三個月,四處停留在公園口交,旅館做全套,碰毒不含今天有五次,六通爹地給他的未接來電騙說忽略事實上正高潮著。沒有第七這個幸運數字,Eggsy尚未說完頭被拉著撞牆,結結實實一記,額頭立刻見血,爹地的手制約下顎逼他抬頭四目相覷。
他們畢竟都有骨子裡的傲氣,誰也不要先認錯。男孩對他吐口水,縱使屁股鞭痕仍舊作痛。方才Eggsy趴在餐桌似幼兒坦然自身,皮帶抽打聲配他無助哀求。爹地告訴他:我對你實在失望。
「我並非你,老得無所畏懼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什麼。Charlie 不是我的選擇,操,你殺了他。他媽噁心的控制狂。你要我如何是好,我明明愛你,卻想逃跑;知道是錯的,又想要。」
爹地拒絕了他,無視那誠然赤裸的害怕。Eggsy發現沒法把木門打開,他既是怨懟同時悲傷,難道一切又要回到原點,那個打雷深夜。父親推搡否認不肯面對他們都有的念想,直到親吻打破最後一道牆,稱呼變為爹地,身體交付對方,地毯式探索丁點細節,如小孩子洗澡細心擦去污漬,不過多了赤裸裸性慾。抽絲剝繭找尋隱藏至深的愛意。我愛你,請您也一樣愛我。
現在Eggsy眼前只有緊閉木門,這感覺糟透了,他為此懷疑自己,Harry 不能逃避當作回應,耍起自以為是的幼稚。他要他們一起。
時間過去喊叫沒有任何反應,沉默是個該死的婊子,所有都是狗屎,他的爹地是個賤貨。Eggsy砸爛一切。包括酸黃瓜先生,玻璃眼珠子掉落水槽,牆上蝴蝶標本,用手一隻隻拆卸碾碎,拿畫擊碎鏡子,散落碎片劃傷臉頰手腕他一點也不在乎。小獸大吼,大哭,大叫,大罵,空間如此狹小,他只是祈求一點點關注。
最激烈咒罵偷渡最卑微請求。
不要丟下我逃跑。
連燈泡也破了。閃爍最後一絲哀鳴斷氣,室內陷入黑暗。他很累,不知道現在幾點,經過多久。用鞋推開地板垃圾,窩在角落發抖,沒有暖氣,很冷。甚至沒有一扇窗戶。Eggsy只能凝視黑暗直至不再恐懼,他還在害怕。
至少睡意是忠誠的,在疲累俱極時攀上肩頭,輕唱搖籃曲。當門打開他還在熟睡,蜷曲如卵,被母體包覆的姿態,額頭結痂靠牆壓出紅印子,流口水的幼犬。感覺四肢無力發冷,站直需要好大力氣,一晃就想吐。感冒或發燒罷,暈眩充滿不安全感,抓著爹地米色罩衫不放手。
「你這混帳,我不原諒你。」絕不原諒你,休想。至少今天,想都別想。以為內疚眼神有用,以為克什米爾針織毯和熱飲可以融化一月半夜寒流,以為事後道歉就不算個恐怖情人。噢他爹地搞不好真是一分開也會殺了他,拿他骨肉相擁死後入墳頭。他們也許今後都將如此生活作伴下去,翻臉後直窺對方最深陰暗,用繩索糾纏收緊彼此制衡,像畜牲般的攻擊。生死與共。疼愛再破壞。
想到這心頭竟泛起甜蜜,Eggsy畢竟是小孩子。還是爹地的小男孩啊,一口蜜糖就能撫慰傷痛。他翻倒馬克杯,讓男人前傾好籠罩自身,親吻間一手拉開黑絨運動外套的拉鍊,露出底下白皙肌膚,從旅館離開時他沒時間穿好衣服。而Charlie 的死已是既定事實,不再激起任何波瀾,Eggsy不會為此又一次崩潰,現在的他冷漠可怖,只願意為Harry 傷春悲秋,張開雙腿,綻放青春。
「操我。」
「不,Eggsy你在發燒啊,寶貝。」
「快啊……就操我,操我,操我。」
他就是Harry 口中燒糊腦袋的小寶貝。兩人擠著沙發也沒不怕掉下去,事實他幾乎躺賴在男人身上,成熱騰騰的肉團,冬眠暈乎打著哈欠。他有好多事想問清楚,會有時間的。總會的。
男孩磨蹭爹地下巴軟肉,抱緊撒嬌。關於他的理由,據以告實,軟嚅到哽咽,回歸寧靜。
「我害怕我不能再掌控你……」
你是我唯一感到踏實的存在。
爹地問他是否還記得第一次相見的場景。穿著小學制服嬰兒肥的Eggy,像松鼠怕生且具攻擊性的Eggy,與喪禮矛盾散發稚嫩生命力的Eggy,不敢哭也不會笑的Eggy,對爸爸媽媽去哪裡一無所知的Eggy。Harry 問他的名字,旁邊女人說這孩子不愛講話。連自己名字都唸錯,小乖乖,是Eggsy,不是Eggy呀。搞不好智能有障礙,可憐的小東西。
男孩眼神清亮澄澈,翠綠瞳孔是初春新生枝椏,青蘋果。Harry 看就明瞭他不只正常,還會非常,非常聰明,Eggsy都知道自己阿姨在說什麼無辜的惡毒話,卻不反駁,嘴唇張闔沒有發出聲音。帶走我。他的求援,最後希望。
方才他的瞬間聲音如此膽怯,著急,然而美好。讓Harry 想像這小孩若打心底笑出聲,整個汙濁世界會為此羞愧的。他不能跟這些人一起,他要受到關愛照料,最好的疼愛,而非隨口就說髒話的貧民區。於此Eggsy的未來必然殞落,出賣肉體心靈,不能,他該等到成熟,果肉飽滿時刻,遇到一個真正愛人,在光明未來裡快樂。他想要他,想要參與他的人生。
「我怎麼知道,現在你倒凶狠爬上我的床。」
「噢,閉嘴吧。爹地。」
清晨天還未亮,懶懶散散的空氣,哈氣能呼出白煙。男孩坐在嶄新黑色車子副座,叼著菸隨音響搖頭晃腦,看窗外不原處Harry 同人交談並交出舊車鑰匙,用錢買斷,會有人處理掉那些。Charlie 還躺在裡頭呢,真可憐,拜拜呦,愛你。……開玩笑的。
等男人回車裡,斥喝他丟掉手上噁心焦油菸草混合物,兩人親吻嬉鬧一會兒,Eggsy臉頰變成桃紅色的,嘴唇鼻尖兩頰都是,圓滾有爹地香氣,表情看來想要,推開還沾惹下巴唾液。
車窗被敲響,貼過不透明反光紙了幸好。女警臨檢。Harry 指指他的壞孩子。「出來玩到現在,迷路,還叫我接他。」Eggsy適時表演醉醺醺。嘿,你這可惡的老男人。還假裝要揍他,真可愛。
「辛苦啦先生,最近上頭要加強這段時間的巡邏,你知道,不減反增的犯罪率。但,真正壞的人都不會表現出來的,不是嗎?祝你們有個美好的一天。」
「妳也是,女士。」
警車駛走,Harry 按強暖氣,他的男孩喊冷。
「你要去吃個早餐嗎?」
「不,我想回家。在床上一邊吃培根一邊被你愛。」
Eggsy揉揉眼睛,微笑像每個十七歲男孩該有的乾淨,像他沒有跟他爹地一起把屍體弄走,沒有跟他爹地上床當彼此情人。
但,真正壞的人都不會表現出來的,不是嗎?
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。
告訴爹地我愛他/
餵他吃腐敗櫻桃/
我的親親謀殺犯/
共享我們的秘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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